姓氏<26>
前文：[上章戳我]
BGM：《虹之间》-金贵晟
26
王俊凯晚上睡得很不安稳，等王源完全不翻身了，他才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，蹑手蹑脚地握着手机，拖鞋也不敢穿，窸窸窣窣地踩着冰凉的地板跑到了客厅。
他深吸了一口气，才敢把手机屏幕解锁，上面的未接来电已经有好几个，安安静静地躺在记录里，像一道道的催命符。
他打开了那封短信，上面的几个字让他眼角有点发酸。
看着备注，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和这个人联系过了。
妈。
这是怎么样的一个存在呢？
如果她在自己身边的话，会不会像王源妈一样，为了自己扭伤了脚而担心。
如果自己一直在她身边长大的话，会不会也会有属于他们两母子之间的温情？
可是现在，这对于自己来说，只是一个冰冷的名字，躺在那里，一动不动。就算偶尔想起来的时候会觉得唏嘘不已，啊……原来那是自己一直渴望的母爱，可是好像总是对不上心中的期许。
王俊凯揉了揉微微酸涩的眼睛，把那封短信点了删除。
他去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，一口气灌了下去。
好受多了。
王俊凯失眠了……他回到房间里，小心翼翼地把王源搂过来，在他微微不满的哼哼声中，把头埋进了他的颈窝。
次日王俊凯一直睡到了下午，王源很聪明，看出了他的反常。
只是要问的时候，好像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开口。
王源去小区里卖蔬菜的店铺买了点儿食材，回到家进了厨房噔噔噔地捣腾。
王俊凯被菜刀有规律的切割声吵醒，揉着眼睛跑到了厨房外面。
果不其然，王源为了脱离“鸡蛋狂魔”的称号，又在做着什么。
王俊凯笑了笑，轻手轻脚地蹭到他身后，用手把王源的腰环住。王源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存在，也一点儿过激反应都没有。
“起来了？”王源问。
“嗯……”王俊凯的回答带着浓浓的鼻音，他用下巴在王源的肩膀上蹭了蹭，像一只慵懒的小猫：“又在做什么？”
王源把锅盖掀开：“土豆炖牛肉。”
“哇！你都有这凶残技能了！”
王源转身推了他一把：“去去去，要不然指望你吗？赶紧去洗脸刷牙！”
王俊凯笑嘻嘻地“哦”了一声，揉着头发走了出去。
隔了一会儿，王源听到从浴室里传出了一阵阵唰唰的水声，他知道那是王俊凯在洗澡，还时不时有乱七八糟不明所以的歌声传出来。
王源手上的动作顿了顿，在放盐的时候才反应过来，用来烧菜的豆瓣酱里面本来就已经有盐了。
王俊凯吃饭的时候把牛肉放在嘴里嚼了很久，怎么说呢……好像牛皮筋。
可是王源盯着自己的眼神实在太过充满期待，在被追问了好几次：“怎么样？好吃吗？好吃吗？”之后。
王俊凯还是皱着眉把那块根本没有完全嚼烂的牛肉吞了下去，昧着良心说了一句：“好吃。”
“那好吃你就全吃了吧。”王源说着开始夹放在一旁的土豆丝。
王俊凯整张脸都僵住了：“你不吃吗？“
“哦……”王源头也不抬：“我觉得好难吃。我看你挺喜欢的，那就全都归你了。”
“……”
“不喜欢？莫非你刚才是骗我的？”王源抬眼看他。
“……呵呵，没有，我很喜欢。”硬着头皮上吧，能有什么办法。
王源看着他这副苦不堪言的样子觉得很有意思，嘴里嚼得咯吱咯吱，像一只偷吃瓜子的小仓鼠。
实在不忍心，起身去给他倒了一杯水。
王俊凯几乎是看到那杯水的一瞬间就把它抢了多来，咕咚咕咚地往下灌。
“……”王源看着他，陷入了思考之中。
尽管他已经努力把自己的行为放得自然，却依旧展不开皱起来的眉头。
等他喝完了，又起来给他倒了一杯。
重新回到位子上一边看着他对那些牛肉挑挑拣拣，一边寻思着合适的措辞开口。
“那个……”
“嗯？”王俊凯抬起头来看他。
“昨天半夜，你起来做什么？”
“……”
“嗯？”
“……你发现了啊？”王俊凯放下筷子。
“嗯。”
王俊凯看着桌子，他用手指尖有节奏地在上面敲敲打打，一轮一轮，漫无目的。
王源也不催他，他就静静坐在他面前，直到他再次开口之前，没有发出一点声响。
“我妈……”王俊凯抬起眼来看他：“昨天跟我发了一条短信。”
“哦？说了什么？”王源的身子往前倾斜了一点，用手肘抵在桌面上，饶有兴趣的样子。
王俊凯苦笑了一下：“她说她这个月要回来了。”
王源看着他笑：“那很好啊。你不是很久都没见过她了吗？说起来我也很多年没见过她了，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我。”
“……”王俊凯看着他一动不动。
王源继续说着：“你看啊，那时候我俩关系那么遭，她肯定没想到现在变化这么大。”说到这里他温柔地笑起来：“而且你也这么高了。”
王俊凯一直看着他，看他说得眉飞色舞，他的眉头慢慢舒展开，又重新聚合在一起。
他说：“我在想，要怎么跟我妈说。”
这下王源不说话了。
王俊凯看着王源，他忽然觉得好久都没有在这种距离好好地看过王源，王源也看着他，神情严肃，王俊凯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，只是觉得……好像还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说，要说，没说，不知道怎么说。
“如果不行的话，你不要逼自己。”
“我觉得……她这次回来。不是单纯只回来看看的。”
王源笑起来：“那还有什么？”
王俊凯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，他说：“带我走。”
“……”
王俊凯从来都不会说什么靠谱的话，他想法简单，有时候做事还不经大脑，但是这一次，好像真的被他蒙对了。
他本来还计划着和王源趁着寒假出去旅行，去山上看雪，去泡温泉，去烧烤，然后追着王源满地跑。
有时候计划赶不上变化，就像他妈妈说的：我这个月回来。其实不是这个月，是这几天。
王俊凯和王源几乎是被诓骗着回到了王源的家。请注意我用了“几乎”“诓骗”这两个词汇。
王源妈是想给王俊凯一个惊喜的，惊是惊到了，喜是几乎没有。
当王俊凯和王源提着一大包东西回家的时候，王源妈打开门喜形于色地把王俊凯拉进来，然后特别兴奋地告诉他：“你们看，谁回来了？”
王俊凯在那一刻谁也没有想过，会是谁？或许可能是王源那个一年时间几乎五分之四都在外地出差的爸爸？
可是当他妈妈从背对着众人的沙发上站起来的时候，王俊凯的脑海中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空白的。
王源的笑僵在嘴边，又重新挂上去。
王俊凯还没开口，他已经走上去，乖乖叫了一声：“阿姨。”
王俊凯妈见自己儿子愣着不动有些尴尬，看见王源的时候才重新笑起来：“啊！是源源啊！都长这么高了。”
“嗯……但是还没小凯高。”王源说着往王俊凯那边看了一眼。
王俊凯看了看王源，又看看他妈，才小声地开口叫了一句：“妈。”
妈妈，这个词汇，对于王俊凯来说是非常陌生的。
即便是在非常偶尔的通话中，王俊凯也鲜少会叫。
小的时候因为赌气故意不叫，等到一天一天长大，一年两年……十多年过去了……也就慢慢不会叫了。
王俊凯妈站在那边有些手足无措，她笑了笑，对王源说：“快吃饭吧，今天我和你妈联手下厨，看看我在国外待了这么久，手艺有没有变差？”
王源笑着答应，走到王俊凯身边把他手上提着的大包小包接过来。
王俊凯垂着眼看他，很是无力。
王源朝他微微点了点头，像是一个安抚。
王俊凯跟在王源后面去洗了手，帮王源妈把菜端上桌子，落座的时候他甚至差点下意识坐到了王源的身边，结果王源咳了一声，跑到王源妈身边坐下，王俊凯才反应过来，别别扭扭地坐在了自己妈妈的身边。
气氛尴尬。
王源妈和王俊凯妈也是很久没见面了，寒暄着，问着她在国外的种种境况。
说到刚去美国时的工作和发展，又说到了现在的家庭和生活。
王俊凯自始自终都埋着头，一言不发。
王源妈看王俊凯不答话，心里也挺内疚，她想着是不是聊了太多他没有参与的事情，可能没有顾及到他的心情。
王源妈给王俊凯夹了一筷子菜，转头问王俊凯妈：“你这次回来，准备做什么？”
王俊凯妈笑了笑：“那边也差不多稳定了。这次回来我想把小凯也带过去。”说着她也给王俊凯夹了一筷子菜，是他小时候最喜欢吃的鱼香肉丝。“这么多年都没好好陪陪他，心里一直挺内疚的，也麻烦了你那么多年。”
“嗨，麻烦什么啊？小凯这孩子这么听话。”说到这里，她忽然注意到王俊凯闭上了眼，微微颤抖，有些奇怪，她重新看向王俊凯，有些关切的地问：“怎么了？是不是不太舒服？”
王俊凯不答话，气氛一度又陷入了尴尬。
王源埋头扒着饭，也不好说什么。
王源妈看气氛沉闷，只好换了个话题，把话头引到了王源身上。
“源源。”她用手肘碰了碰他。
“嗯？”王源抬起头来。
“前两天有个阿姨跟我说，她家的女儿好像是你高中同学啊。”
“啊？”王源心虚地瞟了王俊凯一眼：“怎么了。”
“嗨……那阿姨和妈妈关系挺好的，说小姑娘想和你认识认识，我觉得也挺好的，当多交个朋友嘛。”
什么交朋友，不就是变相的相亲？
王源把头埋进碗里，他刨了口饭：“妈……我年纪还太小了，不适合相亲。”
王俊凯妈噗嗤一声笑了：“什么太小了，都要二十了吧？多认识点儿人也挺好的。”
王俊凯听不下去了，他把筷子拍在桌子上。
王源妈也吓了一跳，转过头去看他。
“好什么好啊？你们说好就好啊？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王俊凯太冲了，此时的他就像是个满身是刺的刺猬，看谁都不顺眼。
王俊凯妈有点来气：“你这孩子，怎么说话呢？”
王俊凯转头看她，那种表情是王源从来没有看到过的，有一点点的探究意味，还有点茫然，最后勾起的嘴角甚至有些讽刺。
众人沉默着，不知道谁要先开口。好像这个时候谁先说话都不合适，王俊凯就像一个炸弹，稍稍一碰就会伤人伤己。
王源轻轻叹了口气，他把筷子轻轻放下，说：“妈，别给我操心了。我有在交往的人了。”
“啊？”王源妈似乎没反应过来：“你说什么？”
王俊凯妈笑着打圆场：“哎呀，没什么啊，在国外好多初中生都有女朋友，很正常。”
王源摇了摇头：“不是。”
“嗯？”王源妈又问：“你是怎么个意思。”
王源笑了笑，有些无奈：“我是说……不是女朋友。”
王源妈颤颤巍巍地把筷子放下，她伸出手来握着王源的手，有些不可置信地跟他确认：“源源，你好好跟妈妈说。不是女朋友是什么意思？”
王源笑了笑，并不作答。
他妈妈又说：“不是妈妈想的那样吧？”
王俊凯妈觉得气氛有点不太对劲，慌忙地岔开话题：“嗨……孩子跟你开玩笑呢。吃饭吃饭。”
王俊凯忽然冷笑了一声，他侧过身子看着他妈，说：“谁给你开玩笑了？你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，自己不知道吗？”
那个时候啊，那个时候。
王源看着王俊凯的侧脸，觉得从来没有那么安定过。
饭桌上的气氛安静得十分诡异，王俊凯勾起来的嘴角似乎只是在阐述着一个事实。
那个时候，也只是那个时候。
王源觉得……王俊凯好像真的可以带着自己一路往前走。
你说一二三，要跑吗？我这就跟你跑。
可是我害怕你会突然停下来，迟疑着调头回去。
我把手交给你，是希望你能够好好地握住，可是如果你放开了，那我……又能怎么样呢？
我们永远都不要去假设一些还没有发生的事情，因为，那可能都会成为真的。
后来好好的一顿饭就这么散了。
王俊凯被他妈拖着带回了他住的地方，他不走，他妈说：“你给王源和他妈妈一点时间，我们也去谈谈我们一家人的事情。”
一家人，哦，原来，现在，你和我，还并不是一家人。
王源妈坐在椅子上，看着桌上才动了几筷子的盘子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。
王源安静地坐在她身边，她不开口，自己也不开口。
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，好像天已经黑了，王源妈才在昏暗的客厅中挤出一句话来。
她问王源：“什么时候开始的？”
王源笑了笑：“你是说什么？”
“你们在一起，是什么时候？”
“也没有多久。”
“那以前呢？”
“没有。”
他妈妈转过头来看他，她看到自己儿子微微垂着头，双手摆弄着自己的衣角，嘴角却倔强地没有拉下一丝丝的弧度。
她又问：“你知不知道这样是不正常的？”
他还是笑：“我知道。”
王源妈有些不理解，她近乎急切地拉着椅子靠她的儿子近一点：“那为什么还要这么做？”
王源手上的动作慢慢停顿，他也转过头来，毫不惧怕地直视着她的眼睛。
他说：“我也没有办法，感情就是这么产生了。”
“也许你只是想错了？或许只是把他当成哥哥？”
“妈。”王源叫了她一声。
“嗯？”
“你说的这些问题……我花了五年的时间来进行自我反驳。”说到这里，他又笑了起来：“可是你看，事实证明，这种想法是错误的。”
“……”
五年的时间，不长，也不短。
它确实能证明很多，比如说，我对你，是不是比起友情和亲情更多一些，再或者，我对你的占有欲，是不是能和别人一起分享你的全部。
不可以，所以我们都想错了。
这一对母子在渐渐变得越发黑暗的客厅里谈了很久很久，没有撕心裂肺的质问，也没有近乎决裂的拉扯。一个在听，一个在说。
一个在笑，一个在哭。
都是没有声音的。
谈到最后，王源妈只问了他一句：“那他呢？”
王源回答：“我希望……他也能像我一样坚定吧。”
世界上表达亲情的方式有很多种，理解和妥协是一种，它代表着我对你全部的爱都是把你自己想要的生活给你。
而另外一种，则是苛责与要求。
王俊凯妈的性子一向很烈，就像当初她发现王俊凯爸爸出轨的时候，就义无反顾地提出了离婚一样。这次她也依旧果决，没有丝毫让步。
王俊凯坐在沙发上，有些痞气地斜靠着。
王俊凯妈坐在他对面的独立沙发上，全是崩溃和质问。
她让王俊凯坐起来一些，王俊凯没有理他。
她跟王俊凯讲这么多年对他的放心不下和担忧，王俊凯依旧没有理她。
缺失了十多年的母子情要用什么来弥补呢？
你给不了我的来自于家庭的安定感和归属感，有人会给我。
所以你要我放弃这已经到手的幸福，那不行。
办不到。
后来王俊凯妈说得累了。两个人亦是沉默了很久。
王俊凯其实也很疲惫了，许许多多的想法在他的脑子里窜来窜去，却始终凝聚不到一块。
大概十几分钟之后，他妈妈重新开口。
这次的言辞不再激烈，只是问：“小时候，给你留下的玩具，你还留着么？”
王俊凯轻轻咳了一声，他说：“还留着。”
她又问：“你不想和妈妈生活在一起么？”
他想了想：“不是不想，是没必要了。”
“没必要？”
“嗯。”他又想了想，重新开口：“这样的生活，我已经习惯了。”
王俊凯妈注视着自己的儿子，好像已经过了很多年，他整个容貌都发生了改变，个子高了，开始有了结实的肌肉，五官已经长开，英俊又帅气。
她忽然叹了口气，问他：“王源以后想做什么职业？”
王俊凯惊讶于她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，愣了一下之后回答：“美术老师。”
“那你呢？”
“还没想。”
他妈妈站起身来，走到他的身边坐下。
王俊凯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，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矛盾和酸楚。
王俊凯妈把手搭在王俊凯的膝盖上，她说：“你有想过……王源以后会面对多少学生吗？”
“……啊？”
他妈妈笑了笑：“你有想过，你们这样的关系，在教育界，真的能顺顺利利地容纳他吗？学生的家长真的会放心让这样的一个人来教育自己的子女吗？”
“你什么意思？什么叫这样一个人？！”王俊凯有些生气了。
王俊凯妈只是笑，并没有因为他炸毛而受到影响。
她说：“你觉得……以后要多久，这个社会才会接纳你们？”
“……”
“那我换个说法，你觉得，你们这种做法，真的有考虑到父母么？”
“呵呵，你们以前把我一个人丢在国内，好像也没有考虑过我。”
“嗯对……你不用考虑我。那王源的妈妈呢？你有考虑过么？”
“……”
“小凯……有的时候，两个人在一起，或者是说想要长久的在一起，是需要背负两个家庭的。”
“……”
“或许你还太小，不懂。那么我这样跟你说……如果是异性恋婚姻结婚，他们以后会有孩子来维系家庭。就算爱没有了，还有血缘亲情。可是你们是两个男孩子，你们不会有孩子的。如果有一天，你后悔了，他怎么办？”
“你和我爸有了我，还不是离婚？”
“所以你看……就连有了这层保障，都不能百分之百打包票呢，那么如果没有呢？”
“我不会后悔的。”
“那他呢？如果他后悔了呢？”
“……他也不会后悔的。”
“好，那我姑且不说你们是不是会后悔，就算你们真有这么坚定，硬着头皮往下走。然后呢？他的梦想呢？你能背负得起吗？你难道不知道，言论有多么可怕么？”
在那么一瞬间，王俊凯想起了自己初中高中的一整个学生时期。
王源害怕和担忧的种种，被谈论的种种，他似乎理解到了一些。
还有那些女孩子啊，初中的那个他已经记不清楚名字了，然后是姚瑶，因为言论，被逼着转了学，然后大学，白小白也因为自己没头没脑的任性被攻击得遍体鳞伤。
还有王源的梦想啊，他曾经提起过的，想要安定地成为一个美术老师的梦想。
有时候我在想，一段感情的放弃，到底是家庭的阻碍更伤人，还是为了自己的梦想更伤人。
后来想想，前者只是因为无奈，而后者，却是因为我做了你梦想这条道路上的绊脚石。
王俊凯忽然站起身来发了一通脾气。
他妈妈仰视着他，看着自己的儿子近乎崩溃的摔东西，内心的苦楚也无法用语言形容。
然而到了最后，王俊凯忽然站着不动了。
他转过头来，冲他妈笑了笑，他说：“好，你赢了。”
然后他拿起电话，颤抖着手指几乎键都按不准，他又自言自语地说：“我不是输给了你，我是输给了王源。”他拨通了王源的电话，在电话还是忙音的时候，对着他妈说：“你压对了筹码，我从来都不舍得伤害王源。也是因为这样，我现在就要去伤害他了……”
王俊凯妈坐在沙发上看着距离自己好远一段距离的儿子，什么话也都没有再说。
然后她看见他笑了笑，眼泪猝不及防地从他的眼眶里大颗大颗地掉下来。
电话仿佛接通了，王俊凯勾起嘴角笑了笑。
他说：“王源，我们分手。”
电话那头只有轻微的呼吸声，隔了一会儿，王源小声地回复：“怎么了？”
他又深吸了一口气，重复了一次：“我们分手。”
“我现在过来找你吧。”
电话陡然被挂掉，王俊凯连拒绝都来不及。
他把电话重新放进口袋里，把眼泪擦掉，冲他妈笑了笑：“他说过来找我。”
“……”
“你放心，我知道该怎么做。”
那天晚上，王源穿着一件白色的外套。
他看起来有些疲惫，但依然微微笑着。
王俊凯打开单元门的一瞬间看到他站在外面，好像有很多话想说，那些迟疑和不确定，他都想一股脑地问出来。
可是他没有这么做。
王源站在风里，看起来瘦削又单薄。
王俊凯慢吞吞地走向他，硬板着脸：“你来做什么？”
“不顺利吗？”王源问他。
王俊凯眨了眨眼，望着灰蒙蒙的天空。
他说：“我不是都在电话里讲过了吗？我要和你分手。”
声音越来越小，到最后几乎都听不到了。
王源笑了笑：“不行。如果我们有一天真的分手，那应该是你不爱我了。而不是现在这样。”
王俊凯踢了踢脚下的泥土，头埋得很低，他说：“嗯……我爱不动你了。比起你，我更想有一个家，你知道的，我一直都想有一个，所以我会跟我妈出国。”
王源笑着摇了摇头：“不可能的，你爱我。”
王俊凯抬起头来，他看着王源的眼睛，忽然觉得很窒息，所有的情绪都一股脑地涌上来，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再开口。
之后他笑了笑，把目光移到了一旁。
他说：“嗨，你真的太看得起你自己了。”
那天王源在他楼下站了多久，王俊凯并不知道。
他说完那句话之后转身就走，连一句回答的机会都没有留给王源。
他回到家又砸了很多东西，一边砸一边对他妈吼：“我连王源都不要了！还要这些做什么？！”
然而他妈什么都没说，只是默默地走到窗边，看着还依旧站在原地没有移动半步的王源。
王源似乎也看到了她。
他抬起头来对她笑着，朝她挥了挥手。
王俊凯妈看着王源对自己轻轻说了一句什么，而之后她凭着口型猜出来了。
王源说：“阿姨，晚安。”
王源离开的背影给她留下了很大的感触，在那么一瞬间她几乎有些动摇。
所以……然后呢？
好像，也是好像，自己的儿子，并不如王源成熟。
他好像懂得了一些，但还是不知道怎么去背负。
这样两个人又怎么可能会走得下去，那么……很有可能……这一次，她并没有做错什么。
TBC。
